作者：赵欣《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年6月19日第753期

　　随着市场化改革的推进，基层社会的整合方式发生深刻变化，基层公共生活不同程度衰落，社区建设在这样的背景下被赋予了重塑社区共同体、实现个体再组织化的重要意义。在社区建设中，公共空间与物理实体构建、价值情感生成同等重要。开拓社区公共空间，重建公共生活，培育社区公共性，为居民提供交往和支持网络，为公共问题的解决提供平台和契机，契合推动敦亲睦邻的社区共同体建设目标。

拓展趣缘性公共空间

　　积淀社区文化与集体记忆

　　趣缘性公共空间，指的是以兴趣爱好为纽带结成的居民自组织，经由交往互动形成的公共空间。这类公共空间的优势在于居民覆盖面最广、参与人数最多，劣势在于大多数处于自娱自乐的聚合状态，结构松散、功能单一。可以尝试从两个方面促成趣缘性公共空间从单一娱乐性到公共性的转化。

　　内部组织化建设。这类公共空间以居民的文体活动团队为主，居委会一般对其活动的内容和团队召集人有所了解，可以尝试推动团队内部形成稳定的领导结构，推动其建章立制、逐渐组织化。组织化的过程也是文体活动团队逐渐成为具有公共身份的居民自组织的过程。对于居委会而言，可以经由居民自组织更全面地了解居民需求并直接有效地与居民沟通。

　　外部与社区文化积淀相联系。社区可以借助传统节日或者建立本社区独有固定的社区节，比如重阳节慰老活动、儿童节亲子活动、以季节划分的社区秋韵节、中秋纳凉晚会等，强化居民对公共空间的获得感。这些周期性举行的社区仪式，为因兴趣爱好聚合在一起的松散团队搭建起公共展示平台，也可推动文体活动团队通过内部选拔不断进行组织化。这些活动可以积淀成为社区文化和居民集体记忆的一部分，有助于形成情感纽带和社区成员身份感。

提升互助性公共空间

　　实现公益精神延续

　　互助性公共空间，指的是居民通过志愿性、自助性和互助性活动形成的公共行动平台。社区里的互助往往建立在朴素的守望相助、邻里关怀等价值基础之上，普遍表现为一种当时当下的“困难—帮助”模式，如爱心互助社之类的组织、济贫帮困等互助行为、“春苗计划”的爱心午餐活动，也包括社区里面为了维护社区安全、绿化交通等成立的居民“红袖章巡逻队”、“护绿先锋队”等志愿者队伍为整个社区提供的志愿服务。这种即时性的社区互助单纯以个体利他主义精神为基础，缺乏更为广泛和持久的动力机制作为支撑。

　　一些欧美社区以及国内社区倡导并运作了以“时间银行”为载体的升级版社区互助公共空间：居民自愿成为时间银行的储户，参与社区公益活动的时间被记载到个人账户之中，以后若想获得其他人的帮助，可以支取自己所储蓄的公益时间，获得他人的帮助。时间在这些社区之中成为“硬通货”，可以实现互助行为的代际转化、有效“结算”和“流通”。

　　社区建设中可参考这一理念，以增加社区公益服务与居民利益、兴趣和情感的整体关联度为出发点，以促成居民的实质参与为目标，进行互助性公共空间的升级，比如将“一位难求”的儿童暑托班的入班资格排序与儿童父母进行社区公益服务的时间相挂钩、将成年子女参与社区公益服务的时间和老年日托所服务的优惠相关联。一方面创造性地实现社区多代居民身体力行的志愿服务和情感投入，加深社区参与的程度；另一方面促使社区服务理念和居民观念的转变，变政府自上而下单向提供服务为居民多点交互的服务模式，增强社区自我服务能力和自治行动能力。

塑造协商性公共空间

　　培育公共精神与协商民主能力

　　协商性公共空间，指的是社区居民就社区公共事务展开的公共讨论和理性协商所构成的公共行动平台。传统的协商性公共空间由社区居民代表大会、社区党员大会构成，也包括听证会、协调会、评议会组成的社区三会，讨论的是社区重大事务，居委会选举也与其紧密关联。理论上这一公共空间与居民利益、福祉高度相关，但在实践中，却往往出现参与率较低、居民有效投票率不足等问题。重要性和低参与率之间的矛盾，表明需要更精细地设计这一公共空间的运作机制以找到公共利益的最大公约数，进而达成公共意见和行动共识。重塑协商性公共空间需要重视公共性、公平性、公开性三个原则。

　　议题公共性。发现、抓住并提炼出社区关键议题往往可以成为促成居民从被动参与到主动参与的良机。社区关键议题因社区成熟程度、经济水平、外部生态系统的差异而有所不同。关键议题的核心在于社区公共性，需要涉及社区全体居民或多数居民，这样的议题才能够吸引居民主动参与。同时议事前期的动员阶段非常关键，应事先在居民中进行宣传。

　　议事公平性。社区议事要注重过程导向，将协商本身作为问题解决过程的有机部分，以协商为手段，以求同存异、达成共识为目标。首先，应该确保各利益相关群体均有代表参与讨论，有平等机会充分阐述自身观点，参与协商各方应相互尊重；其次，协商过程应遵循一定的规则，如会议主持人的作用与权力、每位代表发言时间的长短、反驳其他人观点时的方式和态度等，都需要在一定的规则框架内；最后，应提高协商的效率，每次的议事会所要解决的问题要明确，各利益主体应提前形成一定的口头或书面动议，最终需要形成包括问题解决、后续落实、监督评议的整体议案，并明确各方责任。

　　议案公开性。议事会形成的议案提交居委会之后，需要进行公示，强调居民的监督权利和义务。议案中需要明确社区多元主体各自的责任，议事主体不能只强调权利，而不承担义务。另外，社区负责人需要与议事主体将公共事务的协商解决过程的经验进行总结，形成一定的社规民约，以便下次遇到类似社区公共事务的时候，可以更高效地妥善解决。

　　社区公共空间既需要分类精细化建设，也需要抓住契机进行功能提升。将各类公共活动和公共事务统筹协调、通盘考虑，建立有机联系，促成居民从单纯的强身健体、自我娱乐，发展为互助助他的公益精神，并最终共同参与到社区事务的协商议事之中，这有助于提升居民的社区认同感、促进社区活力和自治动力，也是营造社区共同体、弥合社会原子化倾向的一条可行路径。

　　（作者单位：中共上海市委党校社会学教研部）

责任编辑：王宁